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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,非現實的現實――讀白石嘉壽子


/楊淇竹


城鎮若是降下了蛋,是什麼樣的情況,為何讓詩人油然悲傷呢?走進白石刻意塑造的空間,這裡如同下了一場急雨,不過嘩啦嘩啦從天而降,卻是一顆顆蛋。除了蛋,還有其他的生物,使得讀者瞬間闖入了非現實的空間:


蛋從天而降

便宜的 貴的 從硬的雞蛋 到水煮蛋

嬰兒也降下來

少年也降下來

連老鼠、英雄、猴子 甚至是蟋蟀

都降在城裡的教會上或遊樂園裡

我用兩手去接

卻像悲傷似地淅淅瀝瀝地溜走(129)


〈降下蛋的城鎮〉營造了驚恐的空間感,無論是蛋或嬰兒、老鼠……等,不尋常的生命個體,沒法徒手去接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溜走,只有蛋在萵苣葉菜中沉睡。低盪情緒暈染由天空降下來的色調,擴及教會、遊樂園,如此的抽象視覺,將神聖的教會意象蒙上一層陰影,遊樂園的歡樂氣氛竟也頓時消逝,「我」只能無助地接受一個個生命跌落在城市,依然拯救不了眼前的衝擊。


蛋,似乎是在所有生命體中,唯一安然存在。他們堅固的外殼,躺在植物血液中,吸收養分等待孵化。最後「『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』/這是這座城市的報紙的社論。」此場景在報紙社論的撰稿視野中,完全無法描述,〈降下蛋的城鎮〉就此了結。白石建構的非現實空間,早已失去了記憶既定的認知,有意從人的無能為力突顯出比現實還要寫實的殘酷氛圍。讀者能掌握到詩人表達出現實社會的亂象衝擊,而以非現實情境警惕世人。


另一首〈老虎〉,空間感沒有太過強烈,但可更深切探索詩文的意境。藉由老虎的象徵連結自我的主觀意識:


我的臂彎裡 發出老虎牙齒折斷的聲音

或是 發出昨天死去的他的尾巴的烏克麗麗

在我的行為中

散布無數 飛沫的聲音(130)


同樣是非現實的描述,把「我」的行為疊合在老虎的動作,造成舉止與虎形影不離。簡單的手臂彎曲,彷彿來自老虎牙齒的聲音;不過,虎的具象型態卻異常負面,諸如「折斷」、「死去」,可以發現詩延續了第一首〈降下蛋的城鎮〉的傷悲。


緊接,透過虎與「我」共生的情境,一步步揭露出虎的生存場域――「天空或馬戲團」。看似我就是虎,暗藏的悲傷便能理解,原來虎是被囚禁馬戲團的表演者。他所嚮往天空,是由房間探出去的視角,增添許多孤獨無依。


穿過我的孤獨的鬍鬚

對我的愛 投入昏暗太陽的下顎

在我的失意中 帶有無法脫離的紋路的門

在我的行為的山脊

搖晃 你的尾巴 的時候

偶爾

在一張紙裡 老虎啊

把你折起來讓你安眠(130-131)


詩文不斷藉由人的形影中,追尋著動物的外在形象,或內心思緒。閱讀時候,經常無法分辨人的孤獨沉重抑或動物的抑鬱孤單。兩者形象之相連,正是詩人有意將視角投射動物的內在心思,試圖反思老虎作為馬戲團的表演者,充滿許多無奈。而反觀人類的「我」,有時孤單處境更甚於老虎。上引文,除了貼合本文分析的意義之外,亦可掌握白石在創作技巧的突出處。先是孤獨的心理描述,轉至外在微弱光線,再到身體的紋路、搖晃的尾巴,我的意識一直穿插老虎行動中。最後,所有非現實的情境跳躍在一張摺紙上,現實將虎喚作死亡、哀愁之象徵,通通保存起來。


當讀者走進非現實的現實,勢必得尋找迎面襲來的低盪氛圍之下,深層黑暗的隱喻到底為何。白石嘉壽子運用非現實的情境,反諷現實社會的無可奈何,以無法理解的荒謬,撫平現實境遇帶來的種種衝擊。雖然詩人並沒有明說象徵的實際對位,可是透過陰鬱文字,似乎表示了一種無聲的反抗。




參考書目:白石嘉壽子著,馮啟斌譯,〈當代日本女性詩人選譯7:白石嘉壽子〉專欄,《笠》348期(2022.04),頁128-136。


此文收錄在藤井一乃、劉怡臻、楊淇竹共同策劃,〈當代日本女性詩人選譯:白石嘉壽子〉專欄,《笠》348期(2022.04),頁136-138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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